反日怒火 北京的危險遊戲(圖)

9月16日（週六），深圳，反日示威集會中，示威者與警方發生衝突。（圖片：GettyImages）

【看中國記者李婉君編譯】「紐約書評（The New York Review of Books）」網站 9月20日刊登了Perry Link的文章，原文標題是「北京的危險遊戲（Beijing’s Dangerous Game)」，以下是譯文：

過去幾天裡，在中國30多座城市，憤怒的人群搗毀日本商店，推翻日本車，高呼「打倒日本」，並舉著中國擁有釣魚島主權的標語。中國的抗議活動達到某些特有的程度：一家叫做Pattad的中國服裝店，給任何進來高呼「釣魚島屬於中國」的人15％的折扣，如果喊「日本屬於中國」就能獲得20%的優惠。一個小男孩在街上接受採訪時說：「等我長大了，我要造坦克消滅日本。」

許多人將這些激烈的抗議歸咎於根深蒂固的反日情緒，與日本80年前犯下的罪行有關。但基本上沒有證據來支持這一點。相反，這些抗議活動顯然與中國當前統治者的利益絲絲相扣，目前在北京的最高領導層正處於動盪的時刻。

中國的國家傳媒認為，中國人民對日本1931年侵略中國有著很多回憶，1937年，日本軍隊在南京對中國平民進行了殘酷的大屠殺。據他們所說，我們今天所看到的就與這一長期存在的「國恥」相呼應。但是，在今天的中國，沒有很多人有1930年代的親身記憶。由家族中傳下來對這些事件的記憶並不會如此之強，更何況還存在毛澤東時代一些可怕回憶的介入。今天，我們在街上看到的這種對反日情緒的強烈表達，主要來自其他來源。

1950年代，中國人對日本的戰爭暴行仍記憶猶新，毛澤東政府在公眾討論中封鎖了這一話題。報紙、學校和博物館都不去提它。 「抗美援朝」，「反右傾」和「大躍進」佔領了那個時期。史學家們推測，毛澤東可能不想讓人們瞭解南京大屠殺的原因之一，是南京曾是蔣介石國民黨的首都，毛不想讓人們同情他的敵人，蔣介石畢竟當時仍然在臺灣。在任何情況下，毛澤東從來沒有一次訪問過南京，去安慰那些受害者。

1961年，毛對來訪的日本政客黑田久男（Kuroda Hisao）說，他真的應該「感謝日本的軍國主義」，因為他們的入侵中國，為毛打敗國民黨「創造了條件」。這些話當然嚴重損害了毛澤東作為一名無私革命者的公眾形象，以至於人們可能會懷疑，這是不是一個記錄錯誤，或者至少是「選擇了不當的用語」。但不是的，毛在接下來的三年裡，至少兩次重複了同樣的話，一次是對日本商人，一次是對紐西蘭的共產黨領導人。對於真實的毛澤東，其個人權力始終是頭等大事。今天的示威者，他們高舉毛澤東的彩色海報，作為他們反日的先鋒，他們卻不知道毛的歷史。

1985年，毛去世後9年，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在南京拉開帷幕。中國的教科書和媒體也開始提到了南京大屠殺，政府開始藉此來刺激民族主義，引發對自身的支持。今天我們看到在街上的反日隊伍，更多來自1980年代之後的「教育」，而不是來自1930年代的回憶。此後，公眾的反日示威不時在政府的刺激下發生，但總是在政府的監控之中。

有充分跡象表明，最近幾天爆發的抗議就是這種。在20多個城市幾乎同時發生反日示威，並見到有大量生產出的橫幅和毛的畫像，這就說明那些參與的人已經獲得了官方幫助。中國的博客們說，是便衣警察在煽動和領導該抗議活動。（在一張照片中出現的一名男子，在他的T恤裡看上去穿有一個警察的防彈背心）。在美國加州，舊金山中國領事館敦促中國學生去參加當地的示威活動，以展示他們的愛國主義。

重要的是，按中國的標準，這些反日示威的人數不大。這些人群是幾百人，很少有超過一千人的。相比之下，在1989年天安門事件中的民主示威，在高峰期達到一百萬人。毫無疑問，那必有更深層的吸引力。今天，這些中國的示威者，他們的巨大不滿不是對那無人居住的島嶼，而是對更接近其家園的腐敗、污染、土地兼併、特權和濫用權力，他們今天的對手不是日本，而是中國的官員，和那些與官員勾結的有錢人。中國警方平均每天處理200多起「群體性事件」，即指示威、暴亂、堵塞道路。這種抗議是長期的，但沒有得到很好的報導。媒體卻極不尋常地在勤奮地報導反日示威。

從當局的角度來看，煽動這些抗議活動的目的是製造「輿論」，為政治服務。讓我給出一個特別明顯的例子。 2008年3月在西藏拉薩，年輕的藏民針對中國商鋪業主施暴。有人說，是姦細干的，有人說不是。但無論是何種情況，雙方可信的目擊者都報告說，中國的警察就站在那裡幾個小時，什麼也沒做。他們就看著那些商店被搶劫和焚燒，而國有媒體的記者在錄像。只有當錄像結束後，警方才介入，逮捕了數百人。然後，在隨後的72小時內，中國的電視-全國性的，都在播出，並反覆播出這些錄像片段，並解釋說，達賴喇嘛，一個披著羊皮的狼，一直在混亂中始作俑者。 20天後，當年輕的藏人到拉薩的街頭冒險，準備再次抗議時，警方瞬間就平息了他們。這一次，沒有錄像的必要了。

今天，中國的最高層想通過刺激和宣傳反日情緒來達到什麼目的？他們當然不會說，因此，整個世界就必須去猜，但猜出個大概並非那麼困難。那些在最頂層的人，此時有著一切理由要分散人們對其正在進行的混亂的權力交接的注意力。不僅是權力，也涉及巨大的財富。北京權鬥的結果可能會影響到整個國家，但坐在最上面的人寧願整個國家凝視著另一個不同的方向。

本週，對王立軍的審判與突發的反日示威同時出現。王立軍案本該是轟動的，但沒有：如果合理調查和報導的話，該案將揭露出大量有關腐敗、特權、濫用權力、財富分配不均，和所有其他中國人民通常注意到並在抗議的問題。最近習近平從公眾視野中神秘的消失，他有望取代胡錦濤，在今年秋天的中共十八大成為中共的最高領導人。習近平的失蹤也提出了大量的問題，這些都是國民想知道的答案。那麼利用什麼來把人們的注意力從這些問題上轉向釣魚島的命運上呢？民族主義！恨日本！

除了簡單地在轉移注意力，是否存在一種可能：反日抗議是由某位（派）高層領導人煽動的，目的是制約自己的政治對手？這在中國的網際網路上有很多揣測。北京領導層是一個黑箱，很難去接受或拒絕任何這些揣測。

那些坐在最高層的男子們，無疑都知道這個遊戲的危險性。對他們來說，攪起反日情緒，並讓媒體給予關注，是深化他們對中國公眾進行心理工程的一種方式。他們知道，這帶有風險。讓公眾集中注意他們的權力過渡，或深入探討其工作中的腐敗和特權，對這一政權可能存在更大的潛在損害。平衡起見，他們可能會得出結論：讓我們動手干吧！保護那些荒蕪的島嶼！

（譯文有刪節，點擊看原文）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