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浪潮》海報(圖片來源:豆瓣)
【看中國2016年12月19日訊】林昭如果現在還活著,已經是一個84歲的老太太,今天正好是她84歲的生日,按照她家鄉蘇州的習俗,計虛歲,那就是85歲的生日。
林昭原名彭令昭,出生於1932年12月16日;卒於1968年4月29日,她的本命年。
我比她晚生40年,我出生時,她已經過世4年。比她幸運的是,我迄今仍然健康地活著,看起來還會活到90歲。
在課堂上,我幾乎給每一個班的學生都放同一部教學影片,《浪潮》,並且讓他們思考,如果像「浪潮」一樣的運動在他們的生活中發生,並且將他們捲入其中,他或者她更可能像影片中的誰?
影片中,有捲入其中,無法自拔的學生,如蒂姆、利薩;有推波助瀾,隨波逐流的學生,如邦貝、凱文和錫南;有逐漸覺醒,並且抵制和反抗的學生,如莫娜、卡羅、馬爾科。我告訴那些90後的學生們,如果他們遭遇到「浪潮」這樣的運動,那將不再是一場教學實驗,而是生活本身。
林昭顯然就遭遇到了「浪潮」。一場由最上面的那個人發動,遍及全國的「浪潮」。1957年,時年25的她因為在所謂的「反右運動」中支持北京大學學生張元勛的大字報《是時候了》而被劃為右派。後來又因「陰謀推翻人民民主專政罪、反革命罪」於1960年起被長期關押在上海提籃橋監獄。獄中,她堅持自己的信念,並書寫了20餘萬字的血書與日記,控訴當時的權力集團對她的迫害,表達自己追求人權、自由和平等的信念。1968年4月29日林昭被權力集團在上海秘密槍決。
林昭在《浪潮》的角色的一眾角色中,更像是莫娜、卡羅。
我告訴學生們,如果時間穿越到1966年「停課鬧革命」的時代,他們捲入到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的「浪潮」之中,我作為他們的老師,最可能的結局就是被他們批鬥至死。
如果我早生40年,與林昭同年,我很可能與她一樣,在1957年被劃為右派,或者在右派農場死於非命,或者苟延殘喘到文革的到來。如果僥倖逃過此劫,那麼在1966年的「停課鬧革命」的時代,如果我還是一名教員,那麼我會被那些年輕稚嫩的面孔氣勢洶洶地批鬥、羞辱和毆打,以我的個性,應該再也難逃此劫。
我告訴學生們,那個時代瘋狂的學生與他們並沒有本質的區別,只不過蠱惑他們的力量稍有差別而已。
我比林昭幸運,她被劃為右派的25歲,我正經歷著1997年的香港回歸;她被權力集團秘密槍決的36歲,我正經歷著2008年的北京奧運。那麼,我該為此而慶幸嗎?時代的進步顯而易見,我和我的朋友們,如果置換到半個世紀前,估計沒有人能夠倖存下來。
1992年出生的年輕人,今年也正好是本命年。他們出生到現在的24年,是這個國家最為平靜的24年,幾乎沒有什麼「浪潮」,如果他們不試圖追求什麼令權力集團不悅的信念與價值的話。如果從他們出生的年份往前推24年,正好就是林昭罹難的1968年。而1968年出生的人,到24歲的時候,將經歷若干次「浪潮」,文革,反資產階級自由化,學潮。
看起來,90後是幸運的一代,我也應該為此而慶幸。可是,從現在往後推24年,又會是怎樣的情形呢?
心理學家克里(keli)在1986年曾經給學齡前兒童做過一個認知實驗。他問那些學齡前兒童,如果把一隻臭鼬經過適當的轉化,把牠的外表弄得像浣熊,教牠像浣熊一樣爬樹,像浣熊一樣活動,進食,那麼牠會不會就變成一隻浣熊呢?無論克里怎麼誘導,學齡前兒童都能堅決地否認一隻臭鼬會變成浣熊,在那些兒童眼裡,成為浣熊的關鍵是要有一個浣熊媽媽和一個浣熊爸爸。
道理其實就是如此簡單,林昭的時代與現時代,臭鼬的基因並沒有任何改變,無論牠把自己裝扮得如何像一隻浣熊,臭鼬就是臭鼬。
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對那些90後,我的女兒,我的學生,他們如果在這同一片土地上生活,我竟然沒有一點點慶幸的感覺,而是莫名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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