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一名武警在空曠的天安門上站崗。(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六四事件發生之後,有十多年沒有再去北京。到了香港主權移交之後,因為工作上的需要,才重新踏上那個共和國的首都。免不了當然會去天安門看看。記憶當中,那廣場曾經是屬於人民的,是可以讓人民自由自在地在晚上席地而坐、納涼聊天的。
在六四事件已經發生了十多年之後,可以想像天安門廣場上的彈痕血跡已經被清洗淨盡,已經沒有可能在那些台階柱石上找到任何與六四鎮壓有關的線索了。但那些線索仍然是清楚可見的,不是見於坦克的軚痕或AK47的彈孔,而是見於廣場在普通晚上的一片空寂與繃緊。
直到2000年初那幾年,就算不是在敏感的6月4日前後,每天晚上天安門廣場都會局部被關閉。在旁邊經過,隱約會見到大量公安車輛,也有很多形跡可疑的人及停泊在周邊的普通車輛,在圍繞廣場的不同角落,顯然是在監察着廣場附近的動靜。這一種繃緊的氣氛,到六四前後就更加清楚了,倘大的天安門廣場仿似成了戒嚴區,閑雜人等、北京市民都不許越雷池半步。至於天安門母親的成員、維權律師、民運人士在那個階段會被軟禁、被旅遊,去到墳場拜祭也會被監控。
這些都在清楚告訴世人,某年的6月4日曾經在那裏發生過的事有幾可怕,有幾可恥。可怕到連那個口口聲聲號稱自己代表14億人利益的人民政府都要心如鹿撞;可恥到那說自己如何永遠正確、道德高尚的政權,也只能虛弱到連一絲一毫會把這些謊言刺破的可能性都要杜絕。就算到了近年,所謂形勢一片大好,達致全面小康了,上述這些行為還不是一定程度上在延續嗎?
為什麼要把大量與六四有關的文獻記錄、相片影片、研究報告、書籍及討論都要屏蔽,都不讓國內人民接觸到?最簡單也是最準確的解釋,就是心中有鬼。一個不能面對歷史的權力集團,一個不斷要以新的錯誤,新的謊言來掩飾舊的錯誤、舊的謊言的政權,除了掩飾,除了謊言,除了打壓之外,還有其他更好的應對策略嗎?可惜的是他們今天面對的是一個必然會把這些策略擊敗的世界。
每年6月初,全世界的不同組織、民意機關、議會、政府機構、甚至國際社會的領袖,都會就六四事件發言。而北京當局也必然會重伸自己當年的行為有幾必要,有幾正確。這種年年如此的行禮如儀,不正好說明六四事件在歷史上的份量嗎?這也正好說明,就算把謊言不斷再講多33年,當年的錯誤,往後的虛偽,始終都只會是徒勞無功的。
鍾劍華
2022年6月2日
(編按:鍾劍華先生是香港學者,理工大學應用社會科學系助理教授;2020年退休後加入香港民意研究所,任職副行政總裁。此外,鍾劍華亦是時事評論人,以抨擊時弊和敢言見稱。今年4月鍾劍華離港赴英生活,他表示當前香港已容不下真話,只容許謊言與假話,直言香港已不是能免於威嚇而正常生活的地方。他還指「旅行,是為了找到回家的路」,雖然離開香港這個根,但仍然會以「為了找到回家的路」作為此行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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