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楼的阳台上不知何时飞来一只蝉,紧紧贴在阳台的纱门上。刚发现的时候还以为是所谓人人喊打却不容易打中的蟑螂,仔细端详后发现它形貌古朴老实稳重果真是一只蝉,收敛着一双透明清晰的薄翼伸脚勾住纱网,任我在屋内一侧隔着门对它挥舞双手好言劝说甚至用指尖轻弹纱网,还是依然故我如如不动。
人说夏日的蝉声震耳欲聋,独自前来的夏蝉紧抓着纱网倒是安分守己又格外安静,颇有一种老僧入定的禅意。后来我索性不理,照常打开纱门为阳台上的盆栽浇水几番出出进进,只不过出入时开门时怕惊扰了那只存在地球已经两亿年的资深物种,还是礼貌性地向它照会一声。
一只蝉出现在都市的高楼,也算是不寻常的奇观。我除了纳闷它何所从来,亦难判断它是生是死。见它如此这般不动不鸣,莫非是一只刚刚交配过后的公蝉就此贴着纱门羽化而去?还是一只在夏日午后雷雨中奋力倏飞的母蝉,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产卵?
期间一度飞来一只珠颈斑鸠,栖在阳台栏杆上直愣愣望着纱门上的蝉,暗织一股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老实说,斑鸠虽是阳台上的常客,但也不能未经主人同意就动杀机。于是我出声示警赶走斑鸠,回头望望那只鼓着大眼贴在门上的蝉,就像是最栩栩如生的昆虫标本。
三日之后,那只蝉不见了。我在阳台地板、栏杆、墙壁、门窗的沟槽、盆栽花丛以及冷气周边的小缝隙展开地毯式的搜索,既无蝉影也无蝉蜕更无被鸟嚼剩的残骸。它轻轻地出现悄悄地消失,只和我共同生活了短暂三日。
世间的缘分很奇特,我常在社区巷子里遇到一些人很面善,却从不想瞭解他们的身家来历;而关于那些常常造访阳台的斑鸠,我也搞不清今天飞来的这一只和昨天飞来的那一只究竟有什么不同?但我会深刻地牢记这一只陪伴我三天的神祕夏蝉,宛如前世的因缘注定今生相逢,在酷暑的雨后匆匆交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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