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振世在習武
10月31日,「2007武當武術發展戰略研討會」已進入第二天,慕名而來的張宏博、孫永偉才匆匆趕到。這兩名嗜武成痴的年輕人沒想到,他們臨時決定捐獻的內家無極拳拳譜,引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這本武功秘籍是真是假,價值幾何,引來多方猜測。
看到家傳武術被猜測得越來越離譜,12月11日,一直拒絕媒體採訪的吳振世老人站出來,講述了內家無極拳的來歷。
弟子武當獻秘籍
張宏博來自哈爾濱,孫永偉來自大連,雖然同為33歲,但在無極門內分別排行第五和第八。
去年年初,孫永偉在《武當》雜誌上看到了「無極拳行功十八訣」的內容,無極拳是古老的內家拳種,「朝、托、摩、揉、搓、點、按、拆、卸、絲、困、纏、繞、順、旋、流、合、晦」十八個字與自己練習的「十八則」一字不差,可是練法卻大不相同。不久前,他看到武當要舉辦武術發展戰略研討會,宣傳上的「為傳統武術立言,尋內家拳法真諦」的話吸引了他。孫永偉與師哥張宏博商量後,決定自費參會。
10月31日7點,二人來到會場。當天是名家精英表演賽,會場上全國各地名師雲集。二人打了一套拳,「他們看過後,認為不錯,便問我傳承,又問有沒有拳譜。」於是二人把隨身攜帶的無極內家拳拳譜《健身篇》和「十八則」(未單獨成冊)拿了出來。「後來,又有工作人員問,能不能把拳譜留在武當山檔案庫,我們就當場給師傅打了電話,師傅同意後我們就獻了。」孫永偉說。
可是,師傅吳振世說:「我沒有讓他去獻拳譜,我只是讓他們當成是一次旅遊。」
捐獻武功秘籍的事被炒得沸沸揚揚。由於獻的拳譜是複印件,關於這本拳譜的價值和真實性引來了多方猜測。
家傳武學,傳承無考
究竟無極內家拳有何來歷?師傅吳振世說,這是其家傳武學,之前一直遵循著「傳男不傳女,傳男只傳單」的祖訓,所以連他的兄妹對這門武功也不瞭解。但說到傳承,由於其父早逝,家譜、拳譜被燒,所以無從考證。
吳振世今年76歲,從11歲開始隨父煉功。當時家裡的傳拳方式是很秘密的,吳振世的父親認為其他的孩子不能繼承拳法,就沒有告訴他們。父親教他煉功地點都在自家的倉房,每次父親都會把他獨自一人帶進去,關起門、擋上窗子,不讓他的哥哥和妹妹看到。
1945年,13歲的吳振世國小畢業後,父親沒有讓他繼續唸書,而是讓他背下全部的《無極拳譜》,共42本。「此時,父親只是教我拳理,不再手把手教我功夫。那時重點讓我背的是《內功秘籍》以及拳理。把拳譜背下來,動作就基本差不多了。」
1947年春,牡丹江開始了土改鬥爭,在屯裡當先生的父親被抓走。被放回來後,父親匆匆燒掉了裝著拳譜和家譜的紫檀木盒。「我記得有兩三本拳譜因為沒在盒子裡,而留了下來。」吳老說。1948年,父親去世後,吳振世參加工作來到了哈爾濱,當他1950年再次返回家鄉時,家已經搬了,剩下的兩三本拳譜也找不到了。
「父親曾說過拳法是祖上一位名叫‘吳七仙’(音)的人傳下來的。我哥說,從吳七仙到我這一輩可能有六七代。但拳譜、家譜全沒了,也就無從考證了。」吳老遺憾地說。之後,吳振世沒再練習武功。直至1963年,由於胃病嚴重,他又撿起了無極拳練習,因為該拳法也被稱為長壽拳。
憑記憶再著拳譜
當時,吳振世沒有打算教別人武功。他天天在香坊公園練拳,一名15歲的少年就蹲在一邊看,後來要跟著一起練。就這樣,吳振世收下了自己的大弟子。漸漸的,練的人多了,為了教他們,吳振世憑記憶把拳譜寫了下來,至今他已寫出了《健身篇》、《拳術篇》、《點穴篇》、《器械篇》、《成方丹藥篇》、《內功篇》、《混元掌》等8本無極內家拳拳譜。每位徒弟手裡拿到的都是拳譜的複印件,捐獻的拳譜也自然是複印件。
吳老介紹說,無極門是道家五秘之一,歷代被列為「非上根上德大器不授」的秘傳奇術。無極拳分為初級拳、中級拳、高級拳。無極拳練至中級,便分為混元派和八卦派,針對練習者患有的疾病,而採取不同的方法。「像有高血壓的人就得練習混元派,如果練習八卦派會眩暈。」
1993年從哈爾濱糧食局離休後,吳振世開始練習內功,治療心臟、動脈硬化、高血壓的藥物全被停掉。三年後,他深深體會到練拳的好處,於是產生了向普通人推廣、讓更多人受益的想法。從1998年起,只要有人想學,他便教授。
「我一邊回憶小時候背的拳譜,一邊練習。自己先驗證回憶的準確性,自己練到什麼層次,才敢教什麼。」吳老誠懇地說,「我現在不大敢較真,有些也怕背串了。高級掌法,我現在也想不太清楚。當初背時,那四種高級掌法各是一大本,很多內容背不下來。」
離休後,吳老每年冬季在大連度過,夏季回到哈爾濱,所以大連和哈爾濱都有他的徒弟。
70歲以後,他基本不練拳,因為有個說法是「70歲不練拳」。現在,吳振世將每天練內功的時間由原來三小時改為一個半小時。他玩笑地說:「現在不敢再往下練了,有一句口訣是‘六欲不思念,美女變妖精’,可不敢練得七情麻木、六欲不思。」
拳譜現世引來爭議
吳振世認為家傳的拳法可能源自於道家的內家拳,他曾於1991年和1996年兩次上武當山,想找一位熟知道家武功歷史的人,可是卻無功而返。
這次徒弟捐獻拳譜的行為,引來外界的頗多猜測,有人對拳譜的真實性有懷疑,有人認為拳譜沒有價值,有人認為拳譜上的武功招式在攻守結合方面有弊端,有人稱這本拳譜對古典武術關鍵詞彙的解釋明顯與道家古籍流傳下來的解釋有較大出入。
據介紹,這本拳譜秘籍記載的練法確有很大獨特之處。對於打坐這種習武的入門方式,吳振世家傳的無極內家拳只有當內功練到七層以後才可以打坐,提前打坐,會阻止氣血運行。「練無極拳不讓蹲馬步,因為蹲馬步會讓膝蓋受傷;不能把肌肉練硬、也不能壓腿。」
那麼,一個武術門派的傳人地位又要如何被認可呢?黑龍江武當拳專業委員會理事長陳晨說,首先要有歷史傳承下來的拳譜作為物證,其次要說出三代武功的師承,最後就要考查掌門人的武功套路和功力。據其介紹,無極內家拳曾多次在東北的武術比賽上獲得佳績。
據瞭解,義務教拳多年,吳振世教過的人有百餘人,直至今年,吳振世才正式收徒,現共有門徒16人。
當張宏博、孫永偉要去武當參加研討會時,「他們倆想讓我寫論文,然後參加。我沒同意,我不想出名,也不想歸什麼派,更不想靠這個掙錢,因為無極拳義務教學,而且這也不是用錢可以衡量的。我告訴他們,你們去當旅遊也挺好。他們獻得很草率,而且他們練的時間太短,由我親自教授的時間更短,所以對我的家世和傳承說得有誤。」吳老說。
記者採訪了吳老的另外兩位徒弟,想看看其他的拳譜,但被拒絕了。
對張、孫二人的行為,他們的師兄弟也不認可,認為他們的行為過於草率。還有的人說他們是為了出名,更有人說他們是為了開武館賺取名利。
孫永偉說:「我們真的不是為了出名,最近有南方老闆打電話,讓我們當保鏢、教拳,可是我們都拒絕了。」現在,張宏博、孫永偉二人在浙江湖州的一家物流公司當裝卸工,月薪千餘元。
對於徒弟的行為,老人表示原諒,「他們希望弘揚無極拳,就把拳譜拿出去了,動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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