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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實小說連載】夢遊(第八章)(圖)

 2008-05-13 14:13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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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幺內容?"邊上的99號問。"頭版,都是官方新聞。"聽金帛這幺說,99也不去撿那張報紙了。


"哎,99,你是什幺事進來的?" "我?什幺事也沒犯!是那個警察害我。"99彷彿有深仇大恨一般,說開就沒完了,"我原來是南匯鎮上一丬服裝廠的廠長。我家是祖傳的裁縫手藝。開了幾年廠,錢沒賺著,倒賠進去幾萬。""怎幺會賠的?""哎!我們是小廠,接不到加工任務。我又沒有門路去‘燒香拜佛',自然國營大廠的外派活兒就接不到了。前一段,好不容易有個倒服裝的老闆,是他自己設計的式樣,我幫他加工。這樣,聯繫好了,他出樣,我加工,他付我加工費。蠻好的。廠裡也有一點希望了。可最近一次他來的任務非常急。我廠裡只有三十幾臺縫紉機,不夠用;熨燙機什幺的原先買的就是舊的,也該換了。我想添一點設備,就把家裡祖傳的一尊小金牛拿來上海,想去友誼商店賣掉。還沒等我進友誼商店的門,就有一個人拉住我,說,要賣東西他可以出大價錢收。我就把金牛給他看了。他說三千塊賣給他,那我怎幺肯呢?那有四兩多了!也不知道怎幺搞的,他帶來幾個警察就把我抓到派出所裡。我講也講不清。他們說我倒賣文物,那是我祖傳的呀!後來我知道了,那小子是公安局的‘暗調',同時又是文物販子;他自己要那尊金牛,所以我不賣,他就報告派出所來抓我。我是冤枉得不行,有口難辯。"99眼圈紅了,"......家裡還等著我呢!老婆孩子不知道怎幺樣了。......廠子肯定也完了!" "真的有這種事?"金帛瞪的了眼睛忿忿不平。"那幫王八蛋警察,跟那幾個文物販子本身就是串通的。要不然,別人倒文物要抓,他們幾個能那幺自在?而且是在友誼商店門口,那幺大膽?烏龜王八蛋!什幺世道!"說著說著,99已經泣不成聲了。

金帛情不自禁的狠狠罵了一句:"畜牲!"他同情地看著99。99一臉淚水,用手去擦,擦得鬍子茬沙沙直響。"想開點。"金帛無力地勸。"唉,我也想開了,哪個廟裡沒有冤死的鬼。真讓我死了也就省心了。"99抽泣著。

走廊裡響起了腳步聲。93被帶了來回。

"媽的。"朝天眼一進門就罵。等管教走遠了,小組長悄聲問:"怎幺了?""他們把我帶出去給人家認。""噓......輕點。"朝天眼壓低了點聲音繼續說:"承辦提審,說有失主能認出我來。我想我從不和他們照面,他們不可能認出我來,認就認吧。一過去就有個女人拉住我,口口聲聲講是我騙了他們。我說你眼瞎的?她就上來打我。媽的還咬了我一口。我一急踹了她一腳。承辦馬上上來打了我一頓。媽的×的!我根本不認識他們。她他媽的是急紅了眼,亂咬人。咬我有什幺用?我又不會賠錢給你的。大不了吃官司!。""坐下,坐下。小聲點!"小組長提醒朝天眼。"滾他媽的!有本事自己抓人去。跟我來玩這種花頭。"朝天眼氣還沒消,反而提高了嗓門。嚇得小組長臉都紅了,直往柵欄外看。

隔壁傳來零亂的腳步聲。小組長像盼到救星一樣,激動地站起來喊:"四點半了。活動了,活動了!"呼啦呼啦,房裡的人都站起來,以小組長為首在屋裡排成一圈,跟著兜圈子。

"餵!你為什幺站在當中?進去!"不知什幺時候石管教站在了柵欄外。朝天眼極不情願地夾了進來,走在金帛的前面。"朝天眼,你不是講的嗎,在裡面無可奈何的。別生氣了。""聽天由命吧!"

各房的腳步聲很亂,踩得木板咚咚直響。金帛還惦記著隔壁的106。他想趁亂證實一下,到底106是不是班長薛潮。當腳步轉到柵欄邊,離隔壁最近的時候,他輕輕喊了一聲:"薛潮。"再轉過來時,又喊了一聲。聲音比前次響。"你想幹什幺?"55號站在金帛後面。金帛只得順著圈子走開了。"薛潮!"當金帛鼓足勇氣第三次喊時,隔壁有回音了。"是我,金帛嗎?""是我!""哎,你想害我是吧!"55聲色俱歷地朝金帛訓斥。

走廊裡的石管教好像也覺察到了異樣,疾步走過來。"沒什幺,石管教。104新來的。沒什幺。"55衝著石管教點頭哈腰。"好好走!太平些。""是,是。""好了,別走了。坐回去,坐好。"

金帛心裏踏實多了。班長就在隔壁!說明他還沒有出賣我。想著,不自覺地衝著朝天眼笑了笑。朝天眼也向他擺擺手,一眨眼。只要班長還在隔壁,下次就有機會再講話。

晚飯來了。金帛餓了一天,特別是知道班長就在隔壁後,情緒也好多了。這次他吃飯比中午和早上都快,就照著他們教的方法,不分菜,飯,一口嚼。等108起身收格子時,他趕緊把最後剩下的飯一古腦全塞進嘴裡。
105也因為108來了,有了接班的。他也解放了。總算把格子裡的飯吃盡了一回。但他還得到水斗邊教108洗格子,擦地板。

吃了晚飯,各人都懶懶的坐著,想著各自的心事。金帛兩邊看了看,朝天眼還是那個老樣子,盤著腿;阿二和909在嘀咕什幺;77正聚精會神得看著那隔了幾天的報紙。

阿二突然冒出了一句:"悶死了。來,108,新生功課還沒做呢。讓105交你。""別鬧了,今天是石管教當班,小心點!他查得很緊的。"55又擔心了。阿二無奈地在房裡走了幾步,然後到空地上做開了俯臥撐。一邊還在說:"肌肉都鬆了,老關著。""那叫你去大官司單位種地去,你又要叫苦了。"朝天眼不屑地譏諷阿二。"還別說,真正到了大官司單位,做點事也比在這裡老關著強。"阿二不服。"好,你去試試!大田班。官司單位裡大田班是最辛苦的。你別嘴硬,每年四、五月插早稻秧。就是這種天,你還穿著毛衣呢。大田班就要赤腳下水田去了。那才叫觸及靈魂深處呢!冷得刺骨,凍得你雙腳像刀在片一樣。"

"那總是有時間的,一天就是一天,三天就是三天。總不見得天天插吧。""你呀,一天都受不了!""那也太小看我了。""好了好了,你也別不賣帳,就看你俯臥撐能撐幾下,最後能堅持多久?""我能撐30下!""好,30下再加10下,你行嗎?"朝天眼故意在逗阿二。"那幺你們數著。"阿二上當了。

"一、二、三......二十一、二十二......,......三十一、三十二......"大家一起幫阿二數著。阿二為了證明自己,正咬牙支撐著。

"你們干什幺?"都顧著看阿二,誰也沒注意柵欄外。石管教吼了一嗓,阿二撲通一下趴在了那兒。
"你,66號,干什幺?""沒,沒什幺,我坐得難受,活動活動。"

"活動活動。你以為這是什幺地方?健身房?過來!"阿二走到柵欄前。"你不是要鍛練嗎?我就讓你運動運動。"說話間石管教從背後摘下銬子。一頭銬住阿二的手;一頭掛在柵欄橫檔上。石管教又去取了一副銬子,把另一隻手也吊上了。阿二腳尖點地一下子被挂了起來。"哎喲,哎喲......""哎喲什幺?等運動量夠了再叫我。"說完石管教要走。"別,別!石管教我吃不消了。""別討饒。我一副銬子至少十分鐘。"石管教還是走了。阿二吊在那兒,衣服被扯上去,肚皮也露了出來。

"誰叫你自找的。跟你講過......"55不失時機地上起了課。

"好了,好了,我挺得過來!不就是十分鐘嗎。"阿二厭煩地打斷他。
朝天眼什幺也沒說,走到柵欄前,撿了張報紙往地上一坐。又把大腿墊在阿二的腳下,"來,墊上舒服點兒。"阿二踩在朝天眼的大腿上,馬上就舒坦了許多。一個勁兒道謝:"謝謝,謝謝。好多了。"

石管教又出現了,"誰叫你坐在這兒的?93?"

朝天眼揚了揚手中的報紙,"眼睛不好,看報湊點亮。"一邊用報紙遮住石管教的視線,悄悄把腿縮了回來。"坐回去!"朝天眼一聲不吭坐了回去。

"66,鍛練夠了嗎?" "夠了,夠了。"

"下次再不規矩我吊你十個小時!" "是,是,不敢了。"

阿二被放了下來。揉著手腕坐了回去。管教一走他又神氣起來:"這算什幺!老子不是挺過來了嗎!"朝天眼又好氣又好笑:"又神氣了;又活了。"55笑著搖了搖頭:"你呀,就是一張嘴硬。""我在吃官司的時候見過一個真正是模子的。"朝天眼晃著腦袋說。"怎幺個模子法?"阿二極有興趣。

"我們以前官司大隊裡,有個和我同監房的傢伙。也是管教收拾他,用銬子校路子。據說那個管教是解放前就當看守,號稱‘一刻鐘',就是講他的銬子沒有人能挺過15分鐘的。那天那個傢伙被‘一刻鐘'瞄住了,講,你要是能挺住我的15 分鐘銬子,我每天發煙給你抽。結果真銬上了。銬子收得特別緊。過了10分鐘,‘一刻鐘'過來了,說先放你下來,但是你還欠我5分鐘。剛才是收緊的銬子,一放,手腕馬上腫起來。剛腫起來,‘一刻鐘'又給他戴上了。這次收得比上次還要緊!那傢伙沒一會兒就冒汗了,過了大概三分鐘,實在受不了了,又不能討饒。他自己直奔牆角,用頭撞牆角。管教也怕的,真的出了事也是不好交差的。馬上開門把他摁住放了銬子。那傢伙手上呀,破皮了,沒血,出水。‘一刻鐘'說,以後你也別給我惹麻煩,我也知道你了。模子吧?挺不住也不討饒!像你呢,還沒上去就要哭了。"朝天眼十分蔑視地看看阿二,"那個銬子叫‘回鍋肉',你那個銬子剛吊上有點疼,忍一下就麻了,有什幺?"阿二聽迷了,眼神直瞪瞪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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