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最高人民法院大門左邊的傳達室,三名年輕武警戰士接待了我們。我們向他們表述了此行的目的,他們的答覆是"沒有電話無法投遞信件,我們只是門衛,不負責簽收信件快遞,如要寄信只能通過郵局"。僵持了大約半小時,為了不耽誤影響後面其他人員送月餅,我們被勸說離開最高人民法院傳達室。
11點40分離開傳達室,我們詢問門口值勤的武警戰士,有什麼方式可以把信件遞進最高人民法院?武警戰士遞給我們一張小紙條,指示我們去豐臺區永定門幸福路18號,最高法院接訪室。
12點30分幾經周折,找了個黑車,把我們帶到位於南二環路開陽橋與陶然橋之間路南的一個胡同裡,對面是陶然亭公園。一個破舊的大門,門口的道路沒有修整,相比各地的公檢法大樓,最高法院的接訪室簡陋和破舊。大門緊鎖,被告知下午13點30分才辦公。
13點30分,一行4人來到接訪室門口,法警與排在第一位的上訪群眾產生爭執,推搡。發現我們拍攝後,從裡面衝出的6名法警一湧而上,包圍並大聲叱問我們。
我們說出此行的目的,是希望向高院大法官王勝俊遞交申請書。
法警:"王勝俊?連我都見不到我們領導,你想見就見?"
問:"那如何能把退回的信件遞交呢?能否交給裡面的法官代為轉交?"
法警:"你們寫了王勝俊收,我們誰敢拆看,沒有法官敢受理。"
問:"那寫誰收才能把材料遞進去?"
法警不耐煩的說"那就寫領導。"
我們只好打開一封寫給大法官王勝俊的信件,"那我們就把材料遞交給能接待我們的領導。"
法警無奈的回答:"那我幫你們問問我們領導。"
過了5分鐘,出來一個穿白襯衣的人,出來接見我們。
我,趙趙,郭克過了3遍安檢,來到一個門口寫著"刑事"的房間,屋裡的西北角鋪了一張簡易的小床,靠東牆有一臺破舊的電腦和印表機,我們與法官中間隔斷著一塊很久沒有擦洗的玻璃。
問:"你們判決書帶了沒有"
我們答:"判決書在楊佳母親那,大家都知道,楊佳母親至今下落不明。我們這裡有一封申請你先看看"
問:"那你們是代表那一方?是律師?還是記者?"
答:"我們代表受害方"
問:"你們是對賠償金不滿意嗎?"
我們茫然中。。。。。。
法官很著急離開辦公室。
門衛警察氣勢洶洶的說"剛才他們拍攝我們了",
白襯衣人很生氣的從走廊進來說"誰讓你們拍攝,這裡也能隨便拍攝嗎?把他們設備打開,把外面那個等著的女人也叫進來"
趙趙說,她只是陪同我們一起來的,和這事沒有任何關係。
白襯衣人說,這是什麼態度,你這樣我很不高興。摔門出去,沒有人搭理我們了。
郭克被2個警察夾著,要求把機器打開,查看我們的拍攝片段後,勒令刪除。
我說,我們按正常程序辦事,依法申請你們依法受理。你說不讓拍攝,我們就把帶子洗掉了。有什麼我們好好說。
白襯衣人回到房間,問,你們到底是什麼目的?誰派你們來的。
答,我們是合法公民,代表我們自己。來申請法院對楊佳案進行公開公平公正審理,我們希望最高人民法院能依法監督上海市人民第二中級人民法院的審判。
白襯衣人愕然:"什麼,你們是代表楊佳來遞申請?就是那個殺了6個警察的人?我還以為你們代表6個受害警察家屬呢。你們覺得他判決不公正?他殺了6個人"。
答,我們希望審判過程中,能夠公開公平公正。一審有很多疑點,我們希望最高人民法院能夠責令異地重新審理此案,希望通過此案推動中國司法進步。
領導說,別和我說那些空話。對手下說,去外面把那女的帶進來,再給他們每人一張表格,添完讓他們走。
路青被帶到小房間。一個警官說"你們把郵差和律師的事都做了,閑的了吧"
法警給我們一人一張登記表。大致內容如下
姓名 性別 年齡 證件號上訪次數住址
審案件,案件號,判決法院,判決日期
希望高院做什麼。
撤消原判決
。。。
行使監督
。。。
對高院有什麼意見。
這時門外傳來女高音,"什麼還有人幫他上訪?就那個上海殺了6個警察的人"。
填完表,被帶到一個大接待室,
女警察:"去,你們都老實到那靠西邊牆邊坐一排去。"
路青最後進來,沒有聽到女警的教誨,選了北邊靠門的座位坐下。
女警"讓你坐那邊去沒聽見啊?"
路青說"我就坐這裡不可以嗎?"
女警不依,"就是不可以,去,去,去。那邊坐好。"
路青說"這裡不是坐椅嗎?坐哪不是坐啊?"
女警惱羞成怒:"你是不是閑的?"
路青站起來說:"你這人怎麼說話的?什麼叫閑的?我就是閑的怎麼了?"
女警出門,另一個女警幫我們辦理登記。
我問:"結果我們什麼時候知道?"
"一會兒有法官與你們談,你們把材料交給他,具體的他們會和你說"
下午14:30分,領導說"我們這裡登記好了,外面有車送你們去找法官,院子裡,車在那等著呢"
走出接待室,立刻有9個便衣2名法警把我們圍在中間,護送我們到路口。門口已停了二輛外觀與公交車一樣的車,1名法警和9民便衣一同和我們上了其中一輛車。
車一直往南開,下午15:10分到了北方世貿五金城對面,拐進一個佔地很大的一片彩鋼搭建的房屋,法警把我們帶入一個大房間。
再次接受安檢。一個保安問趙趙"你是新疆的?"
答"對"
他直接被帶出房屋。
郭克又被再次檢查了一遍設備。
我,路青被保安催著一直往屋內走,看見每個隔間掛著各省的牌子,我和路青被安排在一間標有青海的接待室。牆上上寫著"久敬莊接濟服務中心"。我們這才知道被送進了上訪人員集中接待室。
趙趙和郭克分別被安排到他們戶籍所在地的接待室去了。
我和路青試圖尋找郭客和趙趙,保安把我們推進接待室說"沒有接你的人,你們哪都不能去,在裡面呆著吧"
接待室裡全是上訪的群眾。有一個青海的,看上去有70歲的白髮老太太正在向青海管上訪的幹部述說,她的兒子被人用電棍打死,檢察院裁定受害人為疑似自殺,不起訴的事情。幹部們好像並不關心這個案件,老太太一直說,"我不是一個難纏的人,我給你們看看我孩子被電棒打死的照片吧,我不是一個難纏的人",而幹部只關心老人現在的住址和女兒家的電話和地址。老人說"你們別問了我地址了,到時候又把我送回去。我不會給政府添麻煩,我自己能來自己就能回去。"老人在談話的過程中始終沒有哭鬧,保持著微笑對待接待她的幹部,她想為兒子討個說法,她說,她的兒子是被當地法院院長的表弟打死的,表哥怎麼會去判自己的表弟呢?
我們被軟禁在接待室。悶熱的房間裡除了零星的幾個上訪幹部在問話,沒有任何人詢問和搭理我們。
16:10分有一個江西的幹部進來問,誰是徐燁?
我站起來,他很生氣的說:"你怎麼跑這個接待室了。"
路青隨我一起去了江西的接待室。
幹部很嚴肅的說:"你幹什麼上訪啊?"
答:"我們是為上海楊佳案給最高人民法院遞交申請書"
幹部說:"楊佳是誰?怎麼江西的跑上海去了?"
答:"楊佳就是前段時間在上海殺害了六名警察的人,現在他被一審判決了,我們希望法院能夠公平公開公正的審理此案件。"
幹部說:"一個北京人在上海犯的案件你個江西人攙和什麼?你是不是沒事幹啊。把你材料拿來我登記下。一會就有來接你。"
等了大約10分鐘進來3個警察,"誰是徐燁"我站起來。
警察問:"你是吉安哪的?身份證拿來看看"
答:"我沒帶"
警察說:"沒帶身份證?你怎麼進來的,你老實點把證件拿出來"
答:"我確實忘記帶了,再說進來的時候,也沒人說我們沒有身份證不讓進啊"
警察說:"你沒身份證就出不去,我們就不接你走"
答:"我確實沒帶"
警察氣憤的說"那你就呆這裡吧"然後離開接待室。
小胖來電話說朝陽區的鄉里和村裡都知道這事情了,正派人來接我們。
16:45,警察回來,開了出門條來接我。
我指著路青說:"她和我一起的,我們要一起走。"
警察說:"你就走吧,她不歸我們管。她戶籍是哪的,就有那的警察來帶她走。你要不走,我們不管你了,你就呆在這裡。"
僵持中,看見趙趙被帶了出去,
路青說:"不行你先出去,在外面等我,我在這裡等小韋和會計他們來接我"
出門後接到郭克電話,他已經在門外等著,小韋也已經在路上了。
警察說:"你上車跟我們走"
我說:"已經有人來接我"
警察說:"那不行,你還得回我們那做個口供,讓你同事把你的身份證和暫住證拿到牛街北口接你,不然今天晚上我們就把你遣送回江西。"
"你在北京工作,好好賺錢養家,孝敬父母就好了。沒事你惹這個事情幹什麼?是誰指使你幹的?"
答"我代表我個人。我是覺得這個判決有很多疑點,希望法院公開公正的審理。"
警察說:"你這樣做是為什麼?你認識他?還是他給了你錢?"
答:"我不認識他,他沒有給我錢,做事不是都為了錢才去做的吧。我覺得大家都應該關心這個事情,一起努力推動中國司法的進步。"
警察說:"你這樣說我就更擔心你了,你們這些年輕人,怎麼那麼容易被人鼓惑,還好現在取締了法輪功,不然你肯定去煉功了。"
我被帶到牛街北口,江西吉安駐北京辦事處。
錄了口供,把上訪時間,地點,事由,又重複了一便。
吉安駐北京辦事處主任,副主任,吉安市公安局,吉安市紀委,吉安市財政局的幹部們對我進行法制宣傳和疏導勸解工作。
18:24桂諾拿著我的身份證和暫住證來接我。臨行前,警察說"你保證下次不會上訪了嗎?"
我說:"好的"
警察說:"我們一直都會呆在這裡,如果第二次你還上訪,我就送你回去勞教。我不是嚇唬你,我們是有規定的。"
吉安市財政局的幹部說"你母親是不是前幾天來過北京啊?是不是和你見面了啊?你母親我們都很熟悉。希望不要因為你的事情影響到你的家人。"
後來,路青,郭客,趙趙相繼回到了草場地。
趙趙是從火車站回來的,他本來是要被押送回新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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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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