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掛鉤金本位」邁出重要一步

「軟掛鉤金本位」或許正邁出關鍵的一步。

世界黃金協會5月25日稱：歐洲議會經濟和貨幣事務委員會一致同意允許結算所按照《歐洲市場基礎作業監理改革提案》的規定接受黃金作為抵押品。這一決定再次證明了黃金作為替代貨幣的吸引力。上述提議被提交至歐洲議會和歐盟理事會，並於7月份舉行新一輪的投票。

這一提案如果被批准，則意味著黃金貨幣屬性回歸邁出了關鍵性一步。如果黃金被允許作為交易所和商業銀行的抵押品進行貸款，即歐元區承認了黃金作為交易所和商業銀行的核心資本，這意味著黃金在交易所和商業銀行的貨幣屬性回歸。當然，目前尚不清楚，這一提案中是否允許居民用黃金獲得抵押貸款，如果是，則黃金對於居民來說，就變成了活錢。

早在4年之前，筆者就指出，未來與紙幣「軟掛鉤的金本位」(世界銀行行長佐利克用詞是「改良版金本位」)回歸的具體標誌是——居民如果擁有黃金，可以直接到商業銀行存入黃金信用卡，這種卡是黃金和信用紙幣的雙重標價，購買商品的時候，持有人可選擇交易時的黃金或信用紙幣價格結算。

這個最後目標的達成，要有兩個前提：一、商業銀行要允許黃金作為資本金，這樣，商戶和商業銀行之間，商業銀行相互之間用黃金結算才能實現。二、允許居民對黃金進行抵押貸款，這將為黃金變成現金，具備現金的交易結算功能創造了條件。

不過，即使上述提案得以批准，這與信用紙幣與黃金「軟掛鉤的金本位」仍然有一定距離。要實現黃金按照市場價格實時可以交易結算，尚需要中央銀行和商業銀行允許信用卡裡的黃金可以隨著市價上漲下跌隨時估值，即持有人可以對黃金按照每一刻的現價實時抵押貸款。商業銀行之間也可以實時以黃金結算交易。但這只是一些技術問題，不難解決。

過去兩年來，黃金已經走上了貨幣屬性回歸的道路。2009年10月，芝加哥商品交易所允許黃金享受美元的待遇，可以作為保證金；2010年8月，中國六部委出臺發展黃金市場意見，在大國中首次承認黃金的「金融屬性」；2011年11月，世界銀行行長佐利克呼籲實施「改良版金本位」；2011年2月，摩根大通成為首家接受黃金作為抵押品的商業銀行；2011年3月，美國猶他州出臺地方法案，允許黃金重新作為法定貨幣。這可謂步步進逼。

而如今又是邁出了重要一步。如果其成真，在歐元區，黃金已接近貨幣化。這將根本性改變過去黃金不受商業銀行和中央銀行不受待見的地位，比如，此前黃金在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上，作價遠低於市價，而且沒有利息。而今，黃金如果可以按照市價計入交易所和商業銀行的資產，那麼黃金將「王者歸來」，變成銀行寶貴的財富。

歐元區走到這一步是在情理之中。2010年5月，本人曾撰文預警：「如果美元真的想徹底擊潰歐元，歐元將被迫採取最後一招，即宣布歐元與黃金軟掛鉤，鑒於歐洲各國央行的黃金儲備高達1.1萬噸，本來就比美聯儲的8100噸多，美元會怎樣？」

那麼，歐盟為何會選擇這個時機呢？因為歐元區現在已經面臨了重大危機，這一危機在卡恩因「性侵門」黯然離職IMF總裁寶座後，在既有的框架中已經沒有解決方案了。

引發新一輪歐元危機的是「希臘債務重組」。2010年4月，希臘主權債務危機爆發。其後，歐盟和IMF對希臘進行了救助，並要求希臘採取措施平衡財政赤字。然而一年來，效果並不理想，2010年政府財政赤字佔GDP的比例仍高達10.5%。2010年底，希臘政府債務總量高達3286億美元，與GDP之比已經達到150%。預計到2013年，這一比例將達到160%。其債務負擔已經超過了承受力。

今年4月，希臘債務危機捲土重來，未來存在三種解決方案：A、希臘退出歐元區，發行本國貨幣，然後惡性貶值，任其自生自滅；B、對希臘現有債務進行一次性重組，比如各債權人的債務消減25%，以贏得其他75%債務存續獲息；C、進行軟重組，即現有各債權人對希臘債務進行延期，並且允許降低或給予較低利率，維持希臘承債還債。

上述三個方案中，希臘退出歐元區，意味著歐元的戰略潰敗，德國和法國已經一再拒絕；「硬重組」方案將對歐洲央行和商業銀行造成重大衝擊，歐洲央行持有希臘國債470億歐元，德國和法國的商業銀行持有375億歐元，硬重組方案將至少造成200億歐元的損失，這將嚴重殺傷歐元區金融體系；至於「軟重組」，則IMF的支持必不可少。

正當歐盟試圖尋求IMF對希臘債務危機進行「軟重組」救助的關鍵時刻，關鍵的人物卡恩中招「性侵門」，不得不黯然辭職。IMF臨時總裁隨後對希臘重組的表態是，任何對希臘的新援助必須得到歐盟的擔保。這實際關上了IMF對希臘繼續援助的大門。顯然，歐洲人想繼續擔任IMF總裁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今「希臘軟重組」成為泡影，而歐盟不會允許希臘退出歐元區。那麼，歐元區必須要為「硬重組」做準備了。

在這種情況下，歐盟重新賦予黃金核心資本地位勢在難免，也是最後一招。歐元區各國央行2010年底的黃金儲備接近1.1萬噸，以現價(每盎司1536美元)計為5837億美元。倘若金價每上漲100美元，其價值就上漲344億美元，即只要黃金價格上漲200美元，則僅歐洲各國央行就可以消化希臘債務硬重組的成本。

倘若如此，歐元區解決債務危機就有了一個簡單而有效的方法，如果需要錢，那就推高金價就可以了，這也是5年前本人就強調「歐元+黃金」的戰略組合的核心意義。

與此相反，美元將就此陷入難堪境地，因為美聯儲的黃金儲備名義上為8100噸，這已經比歐元區央行少了近3000噸。更重要的是，歐元區央行的黃金是實實在在的。而美聯儲的黃金儲備大部分可能已經不存在了，據美國地質勘探局(USGS)的報告指出，美國2007~2008兩年合計出口了近5000噸「黃金化合物」，人們猜測這可能是美聯儲存在諾克斯軍營金庫裡的黃金。美國一些議員在2010年要求審計美聯儲的黃金儲備，但沒有成功。從1913年美聯儲成立以來，它就擁有無上特權，美國總統和國會都無權審核美聯儲的黃金儲備。

在商業銀行層面，筆者手上沒有歐洲商業銀行持有黃金的具體數據，但鑒於歐洲人對於黃金貨幣金融屬性根深蒂固的偏愛，歐洲商業銀行的黃金儲備也應當多於美國銀行。而以摩根大通為代表的美國銀行，在過去多年中扮演的是從中央銀行拆解黃金打壓黃金市場的角色，黃金儲備應當很少。這可能也是摩根大通在商業銀行中率先允許黃金抵押貸款的主要原因。

簡言之，如果歐元不得已與黃金率先軟掛鉤，則歐元將成為世界上最堅挺的貨幣。而美元不具備軟掛鉤的條件，更何況美元有著約600萬億美元的金融衍生品。這將刺破美元的虛擬金融大泡沫。當然，也不能排除美國和歐盟最後妥協，推歐洲人繼任IMF總裁，歐盟延後軟掛鉤黃金政策的可能性。但這一矛盾始終無法根本解決。

如果上述提案得以批准。那麼，未來一段時間，國際金價將進入一個新的上漲通道；而美元指數或將開啟新一輪的貶值，相當有可能再創歷史新低。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