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心」一起 「孔方」穿身(圖)

古代的銅錢是一種輔幣，一千個為一貫。鑄造時為了方便加工，常將銅錢穿在一根棒上，為了在加工時銅錢不亂轉，所以將銅錢當中開成方孔。後來人們都認識到，銅錢的形狀，是外觀圓形而內孔卻是方形的，適合於用繩索串起，就通稱錢為「孔方兄」，亦稱「孔方」。一直沿用至清末才廢除。

話說山西潞安府的城隍廟，寄寓了一位奇客，自稱五嶽子。仔細聽他的鄉音，類似燕趙（包括現在的京、津以及山西、河南北部、內蒙古南部的部分地區）之間的人，整日裡弄些小能小術當遊戲，以搞亂廟中所種的四時花木，不按常規常理開花、結果為樂。

一日，裡中的一些好事者，圍著他，請他表演道術。奇客說：「行。」就從袖子中取出一枚青錢，側插在廟庭邊上，駢起兩指，作出畫符的狀態與動作。過會兒，那枚青錢就變得大如車輪，大家都驚異極了。奇客說：「剛才成連子以思維感測約我在海上見面，如今我暫時離去，明晨再來。」他臨行之前，指著大錢笑著說：「這東西是有福的人就能享用，無福者就會遭殃，你們可千萬別輕視呢。」說完就走了。眾人也就漸漸散去。

其中有個無賴於某，一直在那兒徘徊到夜晚，心中琢磨揣測了許久，於是偷偷的從錢孔中窺伺一下，看見裡頭竟然一片瓊樓翠閣：雕檻玉砌、朱窗寶帘、琉璃屏風、珊瑚睡榻、珠玉寶玩……等等，無不具備。不久，有數位美人，穿著五綵衣，搖曳著輕縠紗裙，髮際佩戴著明璫玉珮，翩然而來。手中各攜帶一種樂器，不像世間所流傳的什麼古箏、琵琶、簫笛、檀板之類。

接著，其中一美人說：「《紫雲回樂府》這曲譜，自從阿環盜去之後，已很久不再演奏啦！咱們就奏這曲吧。」眾美人答：「好。」於是展開氍毹（毛織的地毯）席地而坐開始演奏。奏完，有人說：「阿蠻，你的嬌憨姿態，獨步一時，請你跳「折腰舞」可以嗎？」其中一美人痴痴站立，看樣子似乎不願答應。眾美人笑說：「是不是吃太多了，腰圍變粗，不好跳啦！」那美人面色發紅，只得勉強甩振雙袖而舞。庭前開放的桃花瓣兒，隨著她的舞步，簌簌落下，就像紅雨般跌墮地面。

於某在錢孔中窺看，起初只是探頭瞧著，後來看得興起，漸入佳境，不知不覺伸進半個身軀，逼近腰際了。此時，忽然聽到廳堂上，有人嗔聲大喝，說：「何方來的齷齪奴才，竟然窺看人家閨閣繡戶！」於是大家一鬨而散。再一瞅，重樓疊閣，每間房屋，剎時之間竟然無一人跡。

於某這時才發覺那錢孔漸漸縮小，腰以下四面都被束縛住，欲進不能，欲退不可。而被束住之處，痛極難忍，於是狂呼求救。左鄰右舍的人聽聞之後，趕緊起身探視，可大家只能圍繞著他搖頭嘆息，無計可施。

天剛破曉，奇客又來，見狀之後，嗔道：「寒酸乞兒，就你這麼一副窮骨，竟敢妄自覬覦宮室之美、妻妾之奉，以至於半身鑽穿在錢孔中，進退不得、動輒得咎，這罪孽是由自己找來的，不可讓他活命！」眾人都代他求情，免其一死。奇客說：「天地間，禮義廉恥，酒色財氣這些東西，就像諸葛武候所設的八陣圖一樣，「廉」是生門，「財」為死門。他已從死門進入，哪還有希望從生門出來呢？」某聽了之後大號大哭。

奇客笑說：「看來你有悔悟之心，或許我可以想法救助於你。」因此取來一支巨筆，蘸上墨汁，塗滿錢孔四周，因而將某救出。而那錢也頓時縮小成原樣，奇客仍然納入袖子裡。告誡於某說：「暫時讓你筆下超生，從今以後別再為一枚青錢而不顧老命啦。」於某誠心叩謝後，即刻隨著眾人撒腿散去。至今那廟裡的廟祝，對於此事，還有人能詳細說道哪。

仔細思索，古人造這輔幣，外圓象徵天，內方象徵地，那麼你如果視錢如命，像那無賴於某一樣，鑽穿錢孔，那不就等於是埋頭於地獄中了嗎？

這錢，外圓內方，製成之後，是個天地都隨時在注視著的生命，只是人受這雙肉眼的侷限因此看不見。

所以，這錢，該取之有道，用於該用，過猶不及。任何事都該一分為二的看、正負兩面分析權衡才對。一如溫泉可治病也可能使人溺死；刀是工具、廚具，但也能殺人致命的道理是一樣的。

（事據清 瀋起鳳《諧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