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皇帝遠」是一句流傳甚廣的民間口語,出自明朝人黃溥編纂的《閑中今古錄摘抄》,原文為「天高皇帝遠,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顯然,這是一次封建社會官逼民反的武力抗爭。那麼,「天高皇帝遠」中的「皇帝」指的是誰呢?有學者認為,其中的「皇帝」並非針對某一個皇帝,而是對所有封建昏庸皇帝的泛稱。這種觀點值得商榷。
單純從語法角度上來看,「天高皇帝遠」和「民少相公多」是一組極其工整的對偶句。句中,「天」對「民」、「皇帝」對「相公」,絲毫不亂。其中,「民」是指處於水深火熱中的窮苦百姓,「相公」是對那些作威作福的官吏的蔑稱,兩個詞語對應的分別是兩類群體;而「天」是對蒼天的專稱,所以按照對偶規則,「皇帝」也應該是專指某一個皇帝,而不是多個皇帝。
黃溥是明朝人,其《閑中今古錄摘抄》是以楊訥的《元代農民戰爭史料》為藍本的。生活在元末明初的楊訥,親歷元亡明興的朝代更替,目睹農民起義的反抗怒潮,其作品具有很強的史料價值。據《元代農民戰爭史料》記載:元朝至正八年(1348),浙江臺州、溫州百姓樹起「天高皇帝遠,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的反抗旗幟,首義反元。從這首《臺溫處樹旗謠》產生的時間來看,「天高皇帝遠」中的皇帝應該專指元順帝。
元朝統一中國後,將其統治下的人民分為四個等次,依次為蒙古人、色目人、漢人、南人,並規定這四等人在做官、科舉、打官司等諸多方面享受不同等次的待遇,導致民族矛盾和階級矛盾逐步加劇。到了元順帝的時候,政治腐敗,官場黑暗,將士墮落,賦稅繁重,民不聊生,社會矛盾進一步激化。雖然元順帝曾以脫脫為相,以圖刷新政治,帝國中興,但民族矛盾和階級矛盾由來已久,積重難返。
脫脫遭饞退位後,國事日非,元順帝本人卻「怠於政事,荒於游宴」,一味的沉湎於享樂和女色,紀綱廢弛,官吏貪蠹,財政窘迫,社會動盪不安,人民起義風起雲湧。在元朝處於風雨飄搖之際,元順帝寧可專心致志地學「行房中運氣之術」,也不處理朝政;寧可別出心裁地設計船舶、製造宮漏,也不關心民計民生。1368年,朱元璋攻破通州後,直逼元大都。看到元朝大勢已去,元順帝索性逃回漠北老家。
在上都喘息期間,朱元璋派使者前去招降,元順帝讓使者給朱元璋帶去了一首詩:
金陵使者渡江來,漠漠風煙一道開。
王氣有時還自息,皇恩何處不昭回。
信知海內歸明主,亦喜江南有俊才。
歸去誠心煩為說,春風先到鳳凰臺。
在這首《答明主》中,元順帝承認元朝氣數已盡,但卻婉轉的表達了自己禪讓的誠意。本來是自己走投無路、倉皇北顧,反倒被他說成皇恩浩蕩、完璧歸趙,從中我們也可以領略到元順帝的麻木不仁和荒唐可笑。
洪武二年六月,元順帝逃奔應昌(今內蒙古克什騰旗西北),次年四月,因「痢疾」死於應昌,廟號「思宗」。朱元璋因其在國破家亡之際,沒有背城一戰,而是選擇了逃竄漠北,是「知順天命,退避而去」,故稱其為「順帝」。曾經橫掃中原、所向披靡的蒙古帝國,在「驅除韃虜,恢復中華」的聲討中土崩瓦解,沉寂為短命王朝;而這位名叫脫歡貼睦爾的烏哈圖可汗,則在「天高皇帝遠,不反待如何」的吶喊中狼狽逃竄,淪落為亡國之君。朱元璋把他稱作「順帝」,不能不說是對他的莫大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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