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大陸,官方媒體一直強調,中國是美國的最大債主,許多中國人也為此沾沾自喜。但實際上,中國持有美國債務在其中所佔的比例不到10%;美國DoubleLine Funds的債券基金經理岡德拉奇於4月 13日發布了一份美國債務簡報中指出,中國的持有美國債務在其中所佔的比例為9.5%,美國的負債多半都是國內的債務:美國個人和機構持有42.1%,社保信託基金持有17.7%,軍隊退休基金持有6%,以及其它機構。
根據岡德拉奇的報告,外國擁有的債務佔美國國債總比例的31.8%:中國9.5%,日本6.3%,英國1.4%,油輸出國1.6%,巴西1.3%,其它國家11.7%。由此看來中國並不能算是美國最大的債主,僅是持有美國國債的「國外」最大債主,但其總比例也僅為9.5%。美國最大的債主仍是美國個人和機構,佔整體債務的42.1%。然而「美國13.5萬億的債務大部分為中國和其它國家持有」的謬誤觀念如今普遍存在於美國與中國的媒體和民眾之間。
中國民眾的自傲心理在旅美經濟學者謝田教授看來容易讓社會失去理性,會走向無知和毀滅;並指出唯有謙卑和自律的社會,才會產生良性動力,並不斷向前推進。
美國並有一個與此有關的電視廣告非常轟動,該廣告是「公民反政府浪費」組織所做的一則約一分鐘的廣告,以中文發音、英文字幕的方式呈現,雖然目的在呼籲民眾反對政府浪費,但內容確實讓中美民眾矚目。轟動美國的這則廣告的時間,設定在公元2030年的北京。一名中國教授挪動雙腳,從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步入教室,在陰森森的背景下給一群學生用中文授課。這是一間巨大、灰暗、陰冷的階梯式演講廳,大廳一側的牆面上,懸掛著文革紅衛兵、毛澤東和革命造反派的巨幅圖片。教授開場說,「為什麼強大的國家都會走向滅亡呢?」這時,他身後的屏幕上顯示出希臘雅典的神廟和古羅馬的鬥獸場。「古希臘、羅馬、不列顛帝國、美國,因為他們都犯了同樣的錯誤,與原來使他們成功的原則背道而馳。」屏幕上這時顯現的,是華盛頓林肯紀念堂裡林肯的坐像。「美國政府企圖以龐大的開支和稅收,來擺脫嚴重的經濟衰退。」
下面的中國學生聽得很入神,不停的點頭表示讚許。「中國教授」繼續說,「巨額的所謂刺激開支,龐大的醫療改革,政府接管私有企業,造成債務纍纍。」說到這裡,下面的學生輕輕的撫摸手裡的iPad,展示放大了的華爾街證券交易所的圖片,與希臘神廟和羅馬鬥獸場隱隱呼應。教授話鋒一轉,「當然,我們是他們的大債主」,帶著冷笑和自信教授最後說,「現在,他們都得給我們幹活了。」話一落音,教室裡面色灰暗的男女學生得意的哄堂大笑,感到非常的自豪。
「中國教授」廣告最後呼籲,人不能改變未來,但可以加入反浪費,停止讓美國破產的政府支出。人們不得不承認,有這樣敢於針砭時弊、自我警醒的疾呼,這類警世的自勵,這樣的國家真是太可愛了,這樣的民族也會有前途和希望。
「公民反政府浪費」組織的主席夏茨聲明說,廣告不針對中國、中國經濟、或中國的政治體制,也不針對美國之外的任何國家。如果法國擁有最大份額的美國國債,他們的廣告就會用法語製作。廣告針砭的對象,是美國聯邦政府;廣告贊助人更希望的,是「中國教授」只是一個虛構的故事,而永遠不會變成現實。廣告雖描述了一個畸形、灰暗的未來中國,但顯得並不過分,也沒有「攻擊中國」、種族歧視的嫌疑。
「公民反政府浪費」組織警告說,美國國債被中國這樣的專制國和石油出口國等擁有,會有極大的危險和災難性的後果。美國軍方最高將領、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穆倫也認為,美國的國債是國家安全的最大威脅。雖然中國大陸說,不會用持有的國債作為政治上的籌碼,但美國民間顯然並不認同,他們覺得中國大陸的立場會隨時改變,根本就不可信。
張狂的中國教授,在廣告上看,雖然是廣告和藝術上的誇張,但在華人看來,並不覺得奇怪,因為人們知道,當今中國社會許多人真實的心態,很可能就是這樣的。讓人拍案稱奇的是,不知是哪個具有創意的廣告公司靈機一動,靈光一現,抓住了這個生動的一刻。
更讓張狂的「中國教授」之類的人失望的,可能是美國民眾對中國的真實看法。中國攙水GDP「超過」日本時,有人提出了「G2」和「國際老二」的暢想。在美國人眼裡,中國其實是「另類」的老大,而非「國際老二」。「另類」是哪類呢?世人只要看看利比亞狂人卡扎菲關於政權和統治的坦言,就不難知道中國大陸是和哪些國家攪在一起。
提出「中美國」概念的哈佛教授尼爾‧佛格森在其新書《文明:西方和其他》中,認為西方文明能統治世界五百年,關鍵在於掌握了「六大殺手級軟體」,而中國、印度等東方國家都在「下載」這些軟體,試圖迎頭趕上。這六大「殺手級軟體」分別是競爭、科學、財產權、醫學、消費社會和職業道德。佛格森認為,印度將六個軟體都下載了,中國只下載了一部分。因此,在印度和中國的賽跑中,印度將贏過中國。旅美經濟學者、南卡羅來納大學艾肯商學院教授謝田博士針對此廣告指出,張狂的中國教授,在廣告上看,雖然是廣告和藝術上的誇張,但在華人看來,並不覺得奇怪,因為人們知道,當今中國社會許多人真實的心態,很可能就是這樣的。從另外一個角度講,那些張狂的「中國教授」或者和他有類似的思路或思想的中國人,如果他們能夠知道美國民眾對中國的真實看法,可能就沒必要這麼張狂了。謝田說,中國的這種張狂的教授,讓我覺得不安,尤其是反映了現在中國百姓的一些心態的話,那就更不好了。張狂和虛妄,源自無知和瘋狂;自責和勵志,出於理性和謙卑。如果這個社會失去理性的話,會走向無知和毀滅;只有懂得謙卑和自律的社會,這樣的群體,才會產生良性動力,才會不斷的往前推進。
中國社會沒有理由可以有強烈的自信很快的趕上西方。謝田指出:佛格森說的不錯,六個軟體中至少有四項,亦即公平競爭、財產權、消費社會和職業道德,中國大陸當權者是不會「下載」、也難以實現的。
持有與謝田教授類似觀點的人,不在少數;比如早在2010年6月15日,加拿大前外交官大衛·喬高作為特邀嘉賓在美國首都華盛頓杜邦廣場附近的國家婦女民主俱樂部就美國國債、中國、阿富汗等國際焦點問題發表演講時,就嚴厲指出,雖然中國的東部沿海地區和城市地區的生活水平體高了,但是社會成本巨大,西方國家並不充分瞭解這些;西方國家不應該忽視中國「持續的環境災難,日益加重的社會不平等,普遍存在的腐敗和裙帶關係以及全國各地的政府暴力。」喬高說,中國勞工薪水低,保健和安全標準低下,他們的家庭遭受痛苦,這些換來了我們看到的(中國商品的)廉價。喬高指出,中國工人的生活水平評估指數低是廉價背後的根本原因。他們強迫工人在危險條件下長時間工作,政府人為壓低勞工價值和生活水平,以引誘西方國家投資,同時,西方國家默認其踐踏人權。
但和中國相反的是,美國的民間團體和媒體,卻不對政府歌功頌德,反而時刻督促政府、警醒人民。從2010年10月開始,「公民反政府浪費」推出全美電視廣告,抨擊美國政府和民間沉湎消費、赤字過度、負債纍纍的弊端。國會議員們回到各自選區後,不可避免的會受到這個廣告的衝擊。這個以一名「中國教授」為主角、講國語的廣告非常轟動,美國人在工作期間、茶餘飯後積極反應、熱烈談論。討論中,有人甚至把國債和2012聯繫起來,猜測歐巴馬會繼續舉債,然後在2012年12月宣布戒嚴,然後他就可以繼續坐著總統的寶座。這個小廣告,把中國政府前一段在紐約時代廣場推出的形象公關廣告給完全抵消、中和了。
「公民反政府浪費」是非營利民間組織,其成員和支持者數量驚人;他們的目的,是消除政府機構的浪費、舞弊、濫用和不當經費使用。他們最有名的舉措,包括高調披露美國國防部640美元一具的飛機馬桶,436美元一隻的鐵錘,和國會撥款2億美元給阿拉斯加州、建一座不知通向何處的橋樑。CAGW主席湯姆‧夏茨在華盛頓特區專門報導國會事務、很有影響力的《國會山》日報撰文,認為外國政府擁有美國公債早晚會出問題。他警告說,如果美國政府現今的過度支出和借貸繼續下去,以後就不僅僅是未來美國民眾生活水平降低的問題,擁有最大份額美國國債的中國,會讓美國人給中國「打工」。
自2009年5月開始,中國持有的美國國債的規模一直在擴大。美國華人經濟學家梅鳳傑認為,美元目前依然是最為堅挺的貨幣,中國大陸由於經濟政策的原因,造成大量的外匯儲備,購買美國國債是不得已的結果。梅鳳傑表示,中國大陸以出口為導向的經濟政策導致巨額外匯資產。「事實上,在中國最近以出口為導向的基礎之後,中國在整個經濟發展過程當中,就積累了大量的外匯儲備。這種結果出來以後,就造成了中國出口越多,美元外匯存底就越大,外匯存底越大它又不能夠拿回到國內去,因為它是以強制兌換人民幣為基礎的。整個國際社會上它又沒有更多的一個投資方向。」
中國大陸曾經嘗試多種投資方式,都以失敗告終。梅鳳傑評論說:「在那段時間,中國進行海外一些投資,海外投資它主要是裡頭有基金。但是這種基金它都是失敗的,黑石基金都是失敗的。後來他們就投到兩房基金,兩房基金也失敗了。所以它沒有辦法,怎麼辦呢,只有去買國債,在這種情況下,中國大陸它不得不去買。投資買美國國債是最保險的,所以這種心態是它不得已的辦法而已。」
梅鳳傑認為,暫時持有美國國債的減少並不說明問題。美國國債是保值性最強的投資,是中國大陸不得已的選擇。「發生衰退的時候,美元面臨著很大的威脅,所謂威脅是美元在貶值,但是呢,要看到一個問題,美國還是實際上最強的國家。在目前為止,如果從衰退來說,歐洲比美國更加厲害,所以大家看到,歐元比美元更加不堅挺,更加容易貶值。澳大利亞、加拿大、日本,他們衰退也非常嚴重。從國際上流動性來說,保值性來說,美國的國債還是最好的。因為在美國的國債即使在二戰期間它都沒有推掉自己的國債的責任。都沒有出現貶值,而且沒有出現不付或者緩付的一個結果,還是非常守信用的。」
有評論認為中國大陸購買美國國債是為美國負責的做法,梅鳳傑則不這樣認為。「這個根本就談不上對美國負責,因為中國持的美元比例雖然全球最高,但是它並不能決定美元的走向。美國當然希望有更多的人來投資美國的美元和美國的國債。但是中國是迫不得已的所以它沒有辦法,它只有不斷的吸納,它現在並不是說不是幫忙美國,而是處於不得已的情況下繼續去購買美國國債。」
中國人民銀行日前稱,今年第一季外匯儲備增加1,970億美元至3.05萬億美元。中國的外匯儲備規模已是世界之首,較排名第二的日本高出近兩倍。外界分析,中國的貿易順差和為壓制人民幣匯率而持續購買美元的做法,導致外匯儲備在過去10年中激增16倍。由於外儲每增加1美元,中國國內就相應地發行約6.5元人民幣,向經濟注入更多的貨幣,這種情況令人憂慮,因為通脹率接近三年高位之際,中國已經在為吸收過剩流動性而大傷腦筋了。
2011年4月15日,英國路透社發表了題為《中國3萬億美元外儲是包袱,不是幸福》的文章,指出中國天文數字的儲備儼然是中國快速積累的財富象徵,但也暴露了人民幣的低估程度,並揭示出中國未來通脹的劇升軌跡。
中國現在內部需要錢,外儲卻不能拿回來,前提是80%是外國人的錢,2萬億美元儲備當中,裡面只有4千億左右是真正屬於中國外貿賺的錢,另外1萬6千億美金的錢是外國人的錢,不能隨便動用。而這個錢又非得要放在美國不可,非得要去買美元。
中國的外匯儲備是人民銀行用印刷的人民幣買下來的,是中國央行的負債而不是資產。中國銀監會主任羅平曾在紐約華爾街發表演講之後表示:儘管知道美元將貶值,但中國將繼續購買美國國債。他下面講得更妙:我們知道美元將開始貶值,所以我們恨你們,但是我們無能為力,沒有別的事情可做,還要繼續買美國國債。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外匯管理局局長胡曉煉也說,中國將繼續購買美國國債,認為其整體信用風險較低,中國在選擇其他外匯儲備組合的時候,會考慮長期性和戰略性因素,不會因為外匯市場短期波動調整其外匯儲備政策。她所謂的外匯儲備政策關鍵,就是人民幣跟外幣匯率,完全由當局有形之手掌控,而不是自由經濟的無形之手來調劑。
中國的外匯政策是跟美國、日本是完全不同的,官方控制外匯匯率,把人民幣和美金在中國大地上隔開,美金在外,人民幣在內;而美國和日本匯率是打開的,隨著市場波動調節,並且美金流通全世界,日圓可以流通東亞,中國人民幣一概不准出口,當然少量的中國沿海地區也有,但它不是中國官方政策。所以在這種狀況下,為了保存人民幣的幣值,就要控制匯率,把美金儲在外國,買美國的國債,儲存這麼大的一個中國外匯儲備。
然而全球化的經濟,必然是真正的自由經濟。「中國是美國最大債主」,其實就是一個陷阱,它影響不了美國,但中國大陸卻因此無法擺脫掣肘。許多中國人也為此沾沾自喜,其實也是一種給美國人「打工」的快樂。
瞭解這個真相後,「中國教授」們還笑得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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